闹钟并没有照常的在六点三十分响起。
对于现在的荻原来说,闹钟已经成为一种不需要的摆设品。如果说是计量时间的话,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和便捷的智能手机就已经足够取代它的权能。
虽然闹钟没有按时响起,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却是非常准时地醒了过来,四年以来,出了寒暑假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假期之外,荻原奎海几乎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
奎海从床上如同一个垂垂迟暮的老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极为迟缓地整理了一下从光滑而纤瘦的肩膀上滑下来的睡衣吊带。身体感觉疲劳极了,就像是昨天晚上一夜没能够合眼一样。但是往记忆里追溯,昨天晚上的记忆如同融化在水里一样,无处可寻。
“真是的,连狗都能够记住的……”
于是没用的奎海,很自然的躺下了,希望至少能够再稍稍小憩一会儿。但是她睡不着,明明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喊累,眼睛却怎么都不想合上。
“第一天上班,迟到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反正从爷爷去世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这个破烂万事屋谁爱去谁去吧……差不了这一点时间。”
败家子奎海一遍理直气壮的妄自菲薄,一边把被子拉扯到了头顶,好像是遮住了从窗帘里漏进来的光线就能够再次睡着一样。显而易见,结局还是一样。
她已经和这个社会融合成了一个整体,她不能脱离社会的规则,无所谓谁背叛了谁。
睡不着,要起来做点事情。
……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荻原奎海就出了门,穿着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女高中生的校服。一来是荻原奎海很少逛商店,二来就是,讨厌这些看,或者是“观赏”「异类」的眼神。
去万事屋的店和去学校的路是无可避免的重合的,就像是创伤之后一定会产生感染一样,从理论上完全正确却一点都不近人情的真理。
依然戴着眼镜,手提书包里装着今天打算看的两本书,就这样混在一个个学生中间,继续伪装得如同一个进行着平常生活的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真正感受到被这个社会脱离出来的好处。不必要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必考虑别人审视的表情或者一颗颗拙劣而年轻鲁莽的好奇心,更不会有什么熟人来搭讪——毕竟,没人会认识荻原奎海——尽管大部分时候成绩都名列前茅。
“啊啦!这不是奎海亲吗?”
……
再次重复一遍,熟人和朋友是两个概念,因为仇人有的时候也算是熟人。
加快了自己脚下的脚步,尽量不想要打扰到任何人,就这样子继续往前走,但是肩膀上沉重地那一下拍击还有似乎非常自来熟的靠近彻底粉碎了荻原奎海“想要有一个清静的早晨”这种妄想。
“萌……”
奎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祈求的意思,毕竟这个自己摊上的恶友——宇都宫 萌,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的乐趣随便牺牲别人的恶人,没错,就是这样彻头彻尾的恶劣性格的坏蛋。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她有太多种方法把自己这个落水狗拽上岸然后再一脚踢下水。
勉强的掩住了自己的鼻子,一边掩盖着她身上喷的有点过分的香水,一边勉强忽视着周围有点扎眼的视线。
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宇都宫,非常恶劣的笑了一笑,低下了眼睛和荻原奎海那依旧凶恶不减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接着令人意外地没有再做什么事情,而是用自己的身子帮忙挡住了周围的视线。发育的超级良好的身材完全和清晨柏油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成功的终结了这些学生本身难以集中的注意力。三两成群地又不知道开始讨论什么讨论不完的话题。
刚刚那两个有点奇怪的“同学”似乎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当中过。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着,一路无话,一路走到离原本学校还有一个街区的街角,在看着红灯跳动的同时,宇都宫萌先开口了。
“如何?”
“谢谢……”荻原也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把这种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东西全盘照收了下来。
修改一下,有的时候恶人只是一个相对性词语。
“肉偿怎么样?”
再次更正,恶人就是恶人,无论什么时候。
手腕上的秒针一点一点地顺时针跳动着,马路对面红绿灯上电子屏幕的数字也一点一点的跳动着,马路对面也站着两个穿着奎海她们学校校服的学生,恍惚之间如同在照镜子一样。
“不送了。”肩膀突然被没轻没重地拍了两下,转头看到萌已经走出去四五步了,奎海有点疑惑地转过身去,看了看路牌——“道崛路(通り)”
原来这里已经早就走过了学校,少说也有两三个路口了吧,但是为什么会对于周围的景色一点察觉都没有呢……
红绿灯的颜色换了,马路上的所有的秩序便倒了个个。
对面的两个女孩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于是奎海凝视了一下快步走远的身影,也迈开了步子,向马路对面走去。
……
“果然……老头子就是一个十足的骗子。”
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走过8个全家,6家咖啡店,3家百货超市,十个以上的街区,五个上坡,以及无数人“这个学生怎么这个点了还不去上学”,“是不是那所学校里面逃课出来的学生”诸如此类的眼神。
眼神凶恶长得像是暴力少女的奎海,其实并不擅长运动这种事情,要是被萌知道的话,估计可以被她当作把柄要挟一大段时间。
但是想到老头子也要每天走这么多路才来到这里,也稍稍让奎海的内心平衡了一点。
“就是这里啊……”来不及好好地休息一下,奎海疲惫不堪的目光从刘海下面,直勾勾地被一座明显的突兀的建筑吸引。
四平八稳的街道上,这座典型的和式建筑就如同耸起的一个小疙瘩,在周围现代住宅林立的街区里,这座房子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富士山的山脚下或者是箱根的温泉边。
围墙是用一块块卵石和水泥浇筑而成的,只有半个人高,就算是个小孩子,稍微垫垫脚便可以把院子里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某些心怀不轨的成年人,例如说小偷先生一号或者说是小偷先生二号之类。
要想在这个挂着“荻原租赁公司”招牌的地方偷点什么东西出来,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像回家喝口水一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像现在的荻原奎海这样——
轻轻松松地翻过矮墙,走过散漫白沙的院子和长得不怎么好的罗汉松,然后打开连象征性防御措施都没有的正厅大门。
当然,荻原奎海既不是小偷先生一号,也不可能是小偷先生二号,只不过是恰好这栋房子的现主人不知道院子大门钥匙放在那里。
“老头子……”
奎海有点无语的看着室内,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着。
室内是非常传统的中产阶级装饰的,风格大概属于上个世纪80年代,80年代的电视机,80年代的风扇,唯一有点格格不入的就是墙上明显穿越了30年来和这些老古董相伴的空调。
地上铺着整齐的素色榻榻米,墙上则是贴着还算干净的壁纸。房间正中央对着正厅大门的地方端端正正的摆了一张柚木做成的茶几,由于一个月没有人来清理打扫,上面积了一层浅浅的灰。
“这……老头子的风格,还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茶几,正厅大门,院子大门,直直的摆在一条线上,而且还用台阶越累越高,这样不像是迎接客人主顾,反而像是觐见皇帝。试想客人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老头子,白发飘飘的坐在高堂之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杯热茶。办事的萌生祭祖之心,找人的好似拜见老丈人。
至于那些墙上悬挂着的书法作品,奎海自己当然是不怎么看得懂,但是同时也完全有理由怀疑老头子自己是不是也是一知半解。同样的,堆在门口的一叠叠报纸,也极有可能是老头子的某一个上午或是某一个下午,在他“指点迷津”的睿智发言当中被堆了起来,总而言之:
“老头子……如果你就是要让我帮你看这个‘疗养所’而让我辍学的话,就算是变成鬼,我也要撕了你……”奎海脸上的肌肉极快的抽搐着,脑子里到处都是老头子临终前不停地拜托她的那一幕,藏在浓浓的八字胡下不为人知的表情。
如果那个表情是坏笑的话,奎海不会介意来一手上吊自杀,然后前往黄泉捉住还没来得及渡河的老头子,用打火机把那两撮八字胡烧掉,然后丝毫不顾及尊老爱幼的把这个家伙扔进三途川里去。
怒气还有疑惑在胸膛里翻滚了好一会儿,奎海秀丽的脸才恢复了平静,脸色时阴时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老头子走得很突然。那天中午回去取便当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躺在床上了,本来以为是一场恶作剧,没想到那真的是这个爱开玩笑的老头子的最后一面。
奎海踏进家门的时候,只来得及和老头子见了最后一面。
“我要看看……你到底对我要说什么。”奎海在茶几前跪坐下来,借着屋外照进来的阳光,拿起了面前这个信封
“爷爷。”
桌子上的这个信封,就是名叫“爷爷”的那个老头子,留给奎海,也算是托付给奎海的最后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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